【云次方】洄游（一）
养女第一人称视角回忆录
云云无差
⚠️Be预警
“鱼儿洄游几千公里，那都太短，比不了我们万分之一。”
“它们尚有来处和归途，那你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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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鱼儿通过洄游，更换不同生活时期的不同水域，顺利完成各种重要的生命活动。为了寻找适宜的外界条件和产卵场所，它们甚至要远游几千公里…”
听烦了，真的听烦了。打从我记事起，阿爸便开始给我讲那群我从未见过的鱼。草原的天很低，风像刀子，沙土一扬能把马群都吹散去，阿爸握着缰绳的手全是粗粝的茧，眼尾的纹和总向下撇着的嘴角也都是刀削斧凿的样子，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，一开口总是我从没见过的海，和听起来就软绵绵的鱼。
我问，阿爸笑着不答，就像我问他我亲生爹娘究竟是谁那样。不过好像也不太一样，前者他笑的像生嚼了苦丁，只想赶紧吐出来了事；后者他笑的像品了什么需要细细回味的酒酿，眼总是看着天上飘来飘去的云，好像在回忆一些过去了很久的事。
当然，一直到最后的最后，那也是他不想我去窥探的事。他说小孩子别知道这么些，长大了你就懂啦。我却觉得那事对他来说不单是难以启齿，更多却像是他犯小气，不愿给别人分享的占有欲。
这实在太稀奇。若不是因为这缘由，我实在想不到阿爸这样的人居然也有私心这种东西。这个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把羊肉塞给几个姨娘家的小跟屁虫的人，骨子里藏着风眼里却总水润润的人，心肠软的一塌糊涂的人，总喜欢琢磨些软绵绵的鱼的人…居然也会把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藏起来，甚至还大有些不许别人来抢的小孩子气？
快点长大吧。那时候我总想着赶紧长大。
长大了就能懂阿爸的这些弯弯绕绕了，不必在被他当个“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”，而什么都不愿意跟我分享。
除了每天固定的鱼的故事之外，阿爸偶尔也会给我讲些其他的事，大部分都是关于他曾经在南方的见闻——偶尔三两酒下肚，他也会红着耳根回忆一些关于大海的往事。
然而腥咸又神秘的海风总刮不到太高的草原来，自小在牛羊堆里长大的孩子，连想象都没个模版可以参考。
直到某次新年——我还记得那是鄂尔多斯难得的算得上温和的新年，呼啸的风竟破天荒收住了劲，像是被那大片大片姹紫嫣红的袍子吓退了似的，偷了它们点颜色，老老实实凝成了天边一朵一朵巨大的彩云。阿爸心情似乎很不错，小年第一天一大早就爬了起来收拾了屋子，点上炉火，哼着歌儿在他心爱的大石头前磨起了刀。
那把刀阿爸总不离手，据说是少年时一位友人送于他的礼物。刀上没有什么精致的纹路图案，只在内侧刻了一个单词。
原先我看不懂那单词，阿爸便教我念，嘴唇一张一合，收音尾时还嘟一下唇。家乡的话是很少有这种软糯的发音的，我便兴高采烈的跟着阿爸学了起来：a、n、g、e、l，angel。哪怕不认识，听这语调也能猜出来，这准和那群软绵绵的鱼一样，也是个软绵绵的甜得腻牙的词儿。
阿爸说，这是“天使”的意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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